六出入户

【金枪】星星在人间 4（下） 《星尘》AU

（接上）

他们一直走到牧草地的边缘才停下来。这里离开集市已经有一定距离，先前热闹非凡的叫卖声、还价声和各种乐器的乐声逐渐褪为隐约的余响，和着夜晚草丛间的湿气，漂浮在他们脚边。

远离了咄咄灼人的焰火，迪卢木多周身光芒更盛，他脚边的草叶像是被撒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粉。

勋爵转过身，抱起了胳膊。

“你为什么要给她你的头发？如果她想用它做什么怎么办？”

星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。“她只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可怜人！如果她真的需要，为什么不帮帮她呢？”

“如果她想伤害你呢？这里可能有任何人带着任何目的！”

“放轻松，吉尔伽美什，你担心过头了。”

“总之，我不许你再这么做。”勋爵强硬地下了结论，“你是我的东西，没有我的允许，你身上什么也不能少。”

“那好吧。”迪卢木多悻悻地答应，然后赌气似的闭紧了嘴巴。

吉尔伽美什的怒气瞬间转为无措。好在这时，从他握紧的手里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悦耳声响，好像他手心里藏着一整座玻璃教堂似的，提醒着他迪卢木多的一根头发换来了什么。他赶紧把两朵异色的玫瑰举到星星面前，它们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得暖乎乎的了。

“这些是给你的，迪卢木多。”他佯装镇定，却不能阻止话语从舌尖滚落：“黄色为了你的眼睛，红色为了你的心。”

他为此咬了自己的舌头——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蠢话！那听起来简直就像他在迷恋他，迷恋一颗星星，一个终究要醒来的梦境。

迪卢木多有一会没有出声，好像还在生气。不过他只让吉尔伽美什忐忑了一小会，就抬起手慢慢地摘下了自己的兜帽。

在他散发着光辉的面孔上呈现的是一个笑容，让勋爵把发疼的舌尖丢到了石墙那头，把一颗发痴的心丢在了星星脚下。他想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星星笑起来都像他的这颗一样令人神魂颠倒，如果是，那他们最好还是永远待在天上为好。

在他出神的时候，迪卢木多欣然接过了他的馈赠，却旋即将深红色的一朵送还给了吉尔伽美什。那朵玻璃玫瑰沾染了迪卢木多的星光，每一片花瓣都在发亮。

“那么，我想要把它给你，吉尔伽美什，为了你的好客和所有的一切。”

那可不是好客，勋爵想。

而关于那究竟是什么，这一刻，当迪卢木多发出的光芒经过花瓣的折射，映照出空气里的星尘缓慢浮动的亮晶晶的轨迹的一刻，他突然就想明白了。

他一言不发地接过花，插进左胸的暗袋里，像是把一颗星星的心佩戴在胸口那样郑重。然后他抓起迪卢木多的手臂，向集市的方向大步疾走。

“跟我来。”他说。

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突突地弹动，好像他刚被一颗陨星击中，而那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一件事。爱情之神终于攻克了她的敌人在这世上最后的堡垒，从此以后她将所向披靡，爱拿她的箭簇捅谁就捅谁。因为就连吉尔伽美什那颗用奇珍异宝填充的空荡荡的心，如今也有了归属。

迪卢木多被勋爵拉着，向最近的一座帐篷走去。那里面显然正在进行某种新奇又热闹的表演，因为巴扬手风琴的乐声在快乐地颤动，火光把一只熊用后足灵活舞蹈的巨大黑影投在帆布上。他不知道勋爵在搞什么名堂，不过他并不真的介意被对方牵着鼻子走。他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，而只要是吉尔伽美什展示给他的，他都乐于尝试。

他们来到了帐篷旁边。这时正是乐曲的间歇，观众们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喝彩，和着噼里啪啦的掌声和尖锐的口哨。吉尔伽美什掀起了一边的门帘，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。迪卢木多越过他的肩头向里张望，惊讶地没有看到任何棕熊或者风琴手的影子——事实上，那里面根本就不像一座帐篷。他一下明白过来：“对于那些‘看不见’的人而言，这里也就只是一顶帐篷而已，我猜？”

吉尔伽美什赞许地看了他一眼，然后回过头，向门帘里说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节，听起来像是个名字，或者一声呼唤。

片刻以后，他们已经身在高空。在他们脚下的是一驾黄金的辉舟，镶满了祖母绿宝石，还有一双鸟儿一般的翡翠色的翼。几分钟前，这被叫做维摩那的高调得过分的座驾完全无视物理规律地腾空而起，把他们带进了仙境看似平静的夜空。

独属于勋爵的御座位于金舟的中央，但此时他正和他的星星一起站在纺锤形的尖端，俯视着在他们下方不断缩小的集市。

五颜六色的帐篷和货摊现在成了一个个形状不规则的色块，拼凑在一起，像一幅制作不太走心的布艺拼接画。火把、篝火和灯笼将它点亮，镶嵌在漆黑的牧草地上，同头顶的星空遥遥相望。

“这可真美，不是吗？”星星喃喃地说。

勋爵说不出话，只能在心底回应他：是的，但即便如此也抵不上你的万分之一。

他的星星在他身旁舒展着自己的光芒，就像树木舒展枝叶，鸟儿舒展羽毛。显然待在夜空的怀抱里让他感到十分舒适，因为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明亮过。尽管他的光芒还无法穿透几万光年的距离抵达他的家人那里，但却足以在吉尔伽美什的视网膜上留下长久的剪影。

集市在他们脚下已经成为一团模糊的光晕，一旁的石墙像一条黑色的轨道，沉默地延伸进边界葳蕤的森林，隔绝着两个世界。当他们升得更高，吉尔伽美什看见了远处的风暴堡，就像龙撕咬夜空的利牙；然后，他们连风暴堡也超越了，完全溶化进了沉沉的夜色。

勋爵的灵魂缓缓升腾，他的心却因爱情的重量而沉沉地坠下去了。

站在离星空如此之近的地方，他再次想起了答应迪卢木多的那个承诺。而这次他不能再逃避了。

一颗星星可能在人间遭遇任何事。他该把迪卢木多关进宝库再也不放出来，像对待一件藏品一样对待他吗？他该把天之锁拴在他的脚踝上，让他走不出自己的领地，还是该用一柄锋利的匕首亲自挖出他的心，免得任何人再有所觊觎？

——他永远也做不到这些。所以唯一能保证迪卢木多安全的方法只有把他送回天上，回到他的家人身边。这样他也许还能在仰望星空时辨认出那束曾经只为自己放射的星光，而不是面对一具冰凉的躯体，或者一捧微热的星尘。

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想把一颗星星据为己有。

你怎么拥有一颗星星？

你怎么把月光留在手心？

你怎么捉住一片云然后把它别起来？你怎么用沙滩留住浪花？

你怎么拥有一颗星星，同时还爱着他？

T.B.C.

别看走向这样，按我目前所想，后面的剧情绝对算不上虐——毕竟经历了Shameless第六季，再也没有什么能捅进我心里了/手动再见

P.S.结尾几句化自《音乐之声》插曲Maria的歌词←可戳歌名  是修女们唱玛利亚的歌，蛮可爱的~

附影片里英格兰和精灵仙境的边界地图